2013年4月26日 星期五

趙綺娜。四個女人的故事

教澤永懷 教澤常存 懷念歷史系趙綺娜老師    

               

臺大學生報記者 蔣正揚李孟灝朱祉樂 報導

    



在台大以開美國史而聞名的歷史系副教授趙綺娜於三月十八日因病辭世,系上師生深感驚訝與不捨,講話爽朗、熱誠親切是趙老師給大家的印象;另外,在授課方面則是以嚴格的寫作訓練還有對美國歷史的精研而著名。本報此次透過訪問系上老師、修課同學來了解趙老師的生平風範。最後,希望藉由趙老師學思歷程,能夠給我們啟發與方向。



學思歷程:

    趙 老師於四十多年前以優異成績於台大歷史系畢業,而後進入研究所修習清史,對於滿文與八旗制度有深入的研究。碩士畢業後,老師進入故宮工作,同時也在東吳大 學兼課。之後,在中研院歐美所孫同勛教授的盛情邀約下,趙老師毅然決然地加入這個新興成立的研究單位,並開始一個前所未想過的人生。在歐美所上班的日子, 老師的研究史料由滿文轉換為英文。多年後因緣際會之下,趙老師考取了由美國參議員所提供的Fullbright Program獎學金,前往美國的北 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研習美國政治與外交史,在學期間,老師常常往返台美,一面要兼顧課業,一面要完成在中研院的工作,歷史系林維紅教授說,「這段是趙 老師在人生旅途中最艱難的時光,不但要在課業上獲得高分以保住美國提供的獎學金,也要在歐美所的研究中做出貢獻。除此之外,趙老師對找史料的要求,一分證 據一分話的性格,她這幾年是非常辛苦。」最後,趙老師於一九七九年拿到北卡的歷史碩士學位、一九九零年拿到博士學位,花了十五年的歲月,林維紅教授說, 「因為趙老師是從頭學起,她走遍全美圖書館參閱美國歷史文獻、尋找史料,從政治層面延伸到文化傳播層面,她一直希望能夠徹底的了解美國的文化建構模式,以 及美國形象對中國的影響到底有多深」。



研究專長:

    趙 老師專精於研究五零年代美國的對中政策,特別是在戰後的傳播與文化層面,比如說趙老師在「美國的電影與文化」就分析五零年代後的好萊塢電影、每日世界雜誌 輸出的美式文化對華人世界的影響;此外,趙老師更專精於美國如何利用獎學金制度來吸引優秀華人學生,還有他們歸國後對美國的態度與人生觀前後有何變化。林 維紅教授說,「趙老師對於美國留學機構的運作方很熟悉的,因她本身的留學經費便是受獎學金贊助,當時趙老師便是從七十人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此外,林教授說 由美國國務院贊助的East-West Center獎學金也是趙老師特別關注的重點,因為這個機 構正是要加強美國學生與亞洲學生的連繫,也是要亞洲學生來美國學習,進而吸收與傳播美國的文化」,所以趙老師的課程便是在介紹戰後美國利用文化機構、新聞 處與雜誌對華人世界的影響,分析美國如何利用資源來吸引中國的優秀人才,又那些留學生歸國後製造的美國影響力為何,美國形象是否藉由文化、教育政策而進一 步發揚。



同學印象:

    身為一個只修過趙綺娜老師一學期課的外系學生,我和老師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卻對老師印象深刻。美 國歷史與電影這門課,是我修過的通識中最重的一門,但也是我學到最多的一門。在台大,很少有一門課能真正將電影和學術結合,因此當初,我幾乎是在課程網上 看到課名的那一瞬間就毫不猶豫地選了。這門課每週除了提供許多原文的論文及影評作為閱讀教材外,會在上課時以講授方式說明電影故事的時代背景,讓修課同學 事先對歷史有所瞭解,才觀賞電影。每學期有兩次的電影史實比較作業,除對報告內容要求紮實外,還必須遵照嚴謹的學術格式引註,一點也不像是通識課報告的標 準。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老師在講桌前拿著麥克風的瘦小身影,以及和她的身材不成比例、鏗鏘有力的聲音。老師的個性直接、爽朗、坦率,對於學問態度嚴肅,她對學生要求不低,但亦不吝於給予讚美和鼓勵。在 美國歷史與電影的最後一堂課上,老師說這門通識不會再開,因為每兩個星期就在課堂上「完整播放完一部電影」有太過「輕鬆」的嫌疑,不符合台大的開課標準。 後來我曾對好多同學提起老師這段話,惋惜一門好課就這樣被扼殺。一直未婚的老師曾和同學說過,獨自一人的學術生涯很難熬,每天一個人吃晚餐時真的很寂寞。 到現在我仍記得她那有些黯然的神情,在下一秒重新講課時馬上又被對史學的熱忱所取代。趙綺娜老師的一生,真的都奉獻給學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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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妳獨自老去~~四個女人的故事
●  陳月里 ● 畫家 ● 八十四歲 
● 獨居二十四年 ● 台北縣汐止

不論晴雨,陳月里都會出門寫生,畫畫時神情專注。
六十歲那年,阮尪往生,阮沒掉一粒目屎,只覺得鬆一口氣。二十歲嫁給他,他不養家,還在外面交其他查某。三天二頭沒飯吃就算了,為了躲債,整個台灣躲透透了。阮受日本教育,只知逆來順受,也不知道生氣。
有次,他要帶阮去坐火車環島,阮好高興,帶著幾本小冊子,沿路畫風景素描,幾天後回到台北,他卻說,出去玩的那筆錢是公司的資遣費,沒其他的錢給你養家了。還好,這趟出去我第一次畫了這麼多畫才沒那麼難過。從此,畫畫的念頭就一直在我心裡。阮尪覺得女人做家事照顧小孩就夠了,反對阮畫圖,阮只好每天躲在廚房裡,趁做家事的空閒,坐在廚房偷偷畫。
好不容易,他死了,阮搬到淡水租一個小房間,整天寫生、畫畫,要畫多久就畫多久。一九九○年第一次開畫展,畫全就賣光,現在想起來,還會興奮到皮皮挫,人生第一次覺得這麼快樂。從六十歲開始到現在,阮每天都出門寫生,不管透風落雨。
怨夫拖累
這幾年,身體狀況不好,但畫畫的習慣還是沒變,只是體力愈來愈差,有時候煮完飯,就直接睡著;追不到垃圾車,只能讓垃圾堆在陽台等女兒來收。有次,鄰居發生小火災,阮膝蓋不好,根本沒辦法逃,但阮很平靜,若真的要死也沒辦法,看得很開,反而是鄰居在門口一直喊,要等我一起逃,最後只好跟著跑。
一個人在外面畫畫,常有人問我:妳的小孩怎麼不照顧你?被問到煩了,乾脆晚上再出來畫。女兒一直找阮過去住,但少年時,沒有給小孩好的環境,老了也不好去打擾他們。
老是一瞬間的事,有天醒來覺得全身好累,累到連筆都拿不起來,我常常忘記眼鏡放在哪,連假牙也忘了,但不曾拿不起筆,那一天,氣自己變老了,我開始怨阮尪,他拖累了我大半輩子,如果沒有他,不知道可以再畫多少畫。
那一刻,我發現原來我也會生氣。


陳月里年輕時靠自修考上秘書學校,並在當時人人稱羨的外商公司工作。
(陳月里提供)


生活隨處都是陳月里畫畫的題材,這是和女兒外出喝茶時畫的作品。

李秀喪夫後,靠著演戲走出傷痛,談起戲劇,眉飛色舞。
也想軟弱一下
● 李秀 ● 演員 ● 七十四歲 
● 獨居十四年 ● 台南市
有一次我演死人,身體被蓋上往生被,突然被推進太平間,空氣一下子好冷,天啊,原來死是這種感覺。我五十八歲開始參加老人劇團,後來接了很多廣告、電視、電影。
我不喜歡做家事,婚後為了照顧先生和小孩,硬著頭皮學。我什麼事都攬在身上做,先生工作要輪調常要搬家,他什麼也不管,還忘記搬到哪,常打電話問我:「今天要回哪個家?」我出門旅行一個月,衣服晒了一個月都沒收。真是氣死我了。為何嫁給他?誰教他長得帥嘛。
氣歸氣,十四年前,他車禍過世,我幾乎崩潰。還記得獨居的第一天,醒來聽到樓下的摩托車的熄火聲,還當作他運動完回家,急著去開門,走一半才想到他已經不在。那陣子,聽到腳步聲、摩托車聲甚至是隔壁的開門聲,都會以為他回來了。
還好,女兒幫我報名老人劇團,我把  和先生的故事寫成劇本,看著舞台上演著我的故事,突然覺得心中那個傷心的情緒被人瞭解了,不那麼痛了。現在通告好多,有時候一個月要拍二十天的戲。


在劇團裡的演出,李秀被導演稱為「戲精」,但她說,只是在演自己的生活。


李秀成長在一個優沃的家庭,直到十三歲還是傭人替她洗澡。
女兒查勤
女兒天天打電話來「查勤」,叮嚀我不要吃肥肉,她講她的,我還是吃我的,我不喜歡運動,喜歡吃肉,很不健康,但活到這把年紀也夠本了。若說有什麼缺憾,就是年輕時太逞強了,什麼事都幫小孩和老公做好,女人要適時示弱。我就是對老公太好了,來不及讓他疼,他就走了。
不過,如果不是一個人的話,我也不知道原來自己會演戲,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人的一天,但過久了,一個人也不錯。我兒子找我去住,我說不用,這樣比較自由。
現在有時候醒過來,還是有錯覺,好像先生像往常一樣,出門前在我耳邊輕輕說:「秀子啊,我要去運動了喔。」他剛走時,每次「聽」到就心痛。現在我心裡跟他回話:「我現在過得很好,還捨不得走,我已經在你的墳邊買了一塊地,時間到了再去找你。」回完,心情很平靜,我又翻身繼續睡。


獨居的王滿嬌日子過得很充實,早上打球,下午泡三溫暖,閒餘時間還忙著學電腦。
人生不能等
● 王滿嬌 ● 演員 ● 六十七歲 
● 獨居二十年 ● 台北市
四十七歲時,我先生過世,那時候很多人才意識到:原來我沒有正式結婚,我的小孩也是婆婆養大的,一個人的日子,對我從來不是什麼困難。
我和連方瑀同年,也都是中  國小姐出身,她是為人而活的貴婦,我是任性為自己而活,這可能是跟我從小就獨立有關。七歲開始媽媽就臥病在床,我不只要打理自己,還要照顧她。家裡有病人,也就不愛待在家,整日往外跑,十一歲就一人搭火車環台,沿途住親戚家。
我很小就知道,一個人要安排很多事情,日子才會有趣,沒事做的日子,會陷於一種無止境的等待。我很討厭等的感覺,所以獨居後,我幫自己安排很多事,又跑去大陸投資生意。


王滿嬌18歲剛進入演藝圈時拍的第一張「明星照」,用來分送影迷。(王滿嬌提供)
喜歡熱鬧
沒想到,生意賠光了老本,五十一歲回到台灣復出拍戲,直到六十歲那年,突然意識到,之前拼命工作,錢還不是賠光,都沒享受到。
我開始享受生活,每年出國旅行。我喜歡剌激的行程,像新疆沙漠、青康藏高原,我知道現在不去,再過幾年,體力差了就去不成了。年輕時,一個人是為了自在,到了我這個年紀,一個人除了自在,還怕成為小孩的包袱。很多銀髮族不是不想出門,而是怕出門還要被人照顧,像個無用的人。獨居會讓自己變得「有用」。
現在,我每天打高爾夫球、泡三溫暖,我喜歡人多的地方,花卉展、電腦展我都去看,中午就和打球的朋友一起熱熱鬧鬧吃飯,只不過,晚上一個人吃飯,有些沒意思,天晚了,不如我們一起吃個飯,這樣比較熱鬧。
比死還重要的事
● 季季 ● 作家 ● 六十五歲 
● 獨居十四年 ● 台北市
我十九歲開始寫小說,同輩的人現在大多不寫了,只剩我。會這麼執迷寫作,是因為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二十多歲結婚後,發現先生滿嘴謊言,行為詭異,甚至有暴力傾向,原來他是對岸派來的間諜,信仰左派,卻被逼著出賣同志,最後沉迷賭博。離婚後,他還是三番二次來要錢。
前夫的事對我打擊很大,我對人性充滿懷疑而且失望,連小說也寫不出來,一停就停了幾十年。離婚後他還是常打電話要我幫他處理雜務,我很怕接他的電話,那是一種心理壓力,一直挑起心裡的不安。雖然,兒子結婚後我就獨居,但要說起來,真正的自由是二○○四年,前夫去世,我知道他終於不會打電話來了。
他死後,我開始蘊釀寫小說,急著把空白的那幾年補回來。我現在的生活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寫東西,過程中沒辦法忍受有人坐在我旁邊,這是我獨居最大原因。可是肉體老了,乾眼症不能看太久的電腦,坐骨神經痛,坐二個小時就得活動,這不是什麼壞事,它提醒我要趁著還能動,趕快把想寫的故事寫出來。
獨居的人最怕的就是一個人死掉沒人知道,張愛玲獨自死去的那年,我到上海採訪她的弟弟,他受到姐姐死亡的影響,一整天的房門都半掩,就怕哪天自己死了,會沒人知道。對我來說,這從來不是我擔心的事,我最擔心的是,當我再也寫不出來的那天,有沒有把我想寫的故事都寫完了?


季季19歲就孤身北上,曾經連桌子也買不起,只能趴在床上寫作。
(季季提供)


前夫像是一道牢籠影響了季季的人生,前夫死後,她開始走出陰影,重新創作
如果這封信讓你的日子生輝,別把信留在自家。
以微笑把歡樂繼續傳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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