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4日 星期三

陳為廷:問政說明會。坦承公然襲胸;給香港、也給我所有的夥伴們,以無限的祝福;投入苗栗山線選區的立委補選(2015年)

林飛帆說,「此時陳為廷選擇自己坦誠面對,也是讓壓抑在他心裡已久的壓力找到個出口,是解脫也是勇氣。」

對於過去,只有認錯、沒有藉口。
我依然相信,他是值得支持的年輕人。
明天晚上,我會一起參與為廷的問政說明會。
向苗栗的朋友報告,為什麼我相信讓為廷進入國會,可以推動重要的改革。
以下,是陳為廷今晚面對媒體的逐字全文:
首先還是要對受訪時提到的這些女生感到抱歉,為我的傷害道歉,尤其今天緩起訴書流出,讓大家重新提起當年的現場狀況,可能讓當時的女生感到不舒服,想要正式向當時的女生,這不應該是妳們承受的,感到非常抱歉。我想跟所有支持者說不用為我辯護,不要去批評那些譴責我的人,這件事沒有什麼好說的,他本身就是件錯事,希望讓大家看見我過去就是這樣一個人,過去就做過這樣的事情,希望對所有支持者,也對所有大眾坦承,這是我的本意,並沒有要強求大家對這件事情的諒解,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錯事。
昨天受訪時講出過去有承認的往事,是希望在正式登記前能夠向所有的支持者與所有的社會大眾有正式說明,在過去這兩年他一直在我心中是非常沉重的事情也困擾我很久,每次在投入不管是華隆罷工、反媒體壟斷、三一八運動都一再地造成我的壓力,在想說這些事情被報導出來會影響到公共事情進程。昨天在受訪的時候,我覺得是個適當的時間,所以就順著採訪的事宜,就把事情講出來。這個時候講出來,最主要的用意,還是希望在正式登記之前,能夠讓所有支持的選民知道,我不想欺騙大家,不想讓選民有被欺騙的感覺,所以,希望能夠向各位坦承。我認為說,從政的誠信問題是政治人物也好,或參與政治最基本的原則。
當然,在網路上很多人提到說接下來你是否會再犯?你好了沒有?你會不會在你未來從政之後犯同樣的錯誤?我想跟各位說明,後來接受心理諮商過程中,和心理諮商員討論,去檢討說到底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會做出這樣的問題?我們得出來的結論,就是可能因為過去我的經驗中很難信任人,以至於我身邊沒有甚麼可以交心的朋友,很多時候是我孤單面對很多事情,一個人面對孤獨時刻時,往往就會做出錯誤找到出口的決定。過去,一年半的時間,我沒有再犯過同樣的錯,試著跟室友、朋友、運動夥伴,很盡力的在幫助我,去建立信任的關係,讓我重新學著去信任人,找到更多的朋友,學會自己如何獨處的機會。
昨天受訪完後,我回到我的競選團隊裡面,他們都是跟我過去這幾年來一起參與運動過來的朋友,我第一次完整的告訴他們所有我過去的這些事情,那也是等於在我過去這幾年來心中的一個祕密終於告訴我這群朋友。當然,我心中還是很懼怕,會不會大家聽完之後會悖離我而去,但是昨天晚上其實讓我感觸特別深刻的是,所有我的競選團隊在聽完我這些事情之後,大家當然認為我做的是錯的事情,也批評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大家認為我們在苗栗打的這場仗,我們還是會持續的打下去。
然後,我要說的事情是,在我接受緩起訴結束,然後接受完心理諮商之後,當然我不會也沒有再做這樣類似的事情,而且同時我現在有一群夥伴,目前專心致志,就是要回到我的家鄉苗栗,來好好地打這一場仗,把我們的價值能夠實現,過去如果對我有所失望的支持者,那我不會奢求各位的諒解跟原諒,但我們會用我們的行動,來證明我們在過去這些議題上面的努力,我們設法把他在苗栗這個選戰當中能夠實踐。

陳為廷坦承公然襲胸 自爆「曾讓一些女生受傷」

2014/12/23 08:15:00
陳為廷/(陳為廷臉書
(圖/翻攝於陳為廷臉書)
▲陳為廷認為要參選,就必須讓自己赤裸地供大眾檢視。
政治中心/綜合報導
投入苗栗立委補選的陳為廷,昨(22)日向記者透露他的成長歷程,自爆深藏心中多年的過去,並向一些女性致歉。專訪中,他坦承自己在大三那年曾經在大眾運輸工具上,觸碰了隔壁女乘客的胸部,進了警局;而且在大四的時候,也曾在夜店裡跟女性有不當的肢體觸碰。除此之外,他也承認自己在感情曾讓一些女孩受傷。不只公開道歉,也提供大眾檢視。
陳為廷感念外婆
根據《自由時報》報導,陳為廷是「遺腹子」,母親為了撫養他而外出工作,因此從小給外婆帶大。為了與外婆溝通,陳為廷學了一口流利的客家話;國一時,母親過世,舅舅和舅媽從台中搬到苗栗照顧他,直到他考上建中。
由於小時後給快八十歲的外婆照顧,因此對外婆特別地想念,他永遠不會忘記「快八十歲的外婆背著才兩、三歲的我,走一段長長的路,到巷口等媽媽下班」,直到現在,外婆的後腦勺與布滿皺紋的面容在腦海裡仍相當清楚。
陳為廷與母親
小六時陳為廷榮獲總統教育獎,母親被苗栗醫院誤診為肺結核,由於病情遲遲無好轉,到台中榮總就診時已經是肺癌末期;畢業典禮那天,陳為廷代表畢業生致詞,癌末的母親戴著假髮、撐著羸弱的身體來參加畢業典禮、幫他拍下榮耀的一刻。
不幸地,陳為廷的緣分與媽媽只有短短的十三年,畢業兩個月後母親過世。他哀慟表示,即便母親過世後苗栗的建設越來越好,有家樂福、會辦煙火秀,但在他心裡,這些都不比一間在地又實在的好醫院「讓他能留住媽媽」;也因此苗栗對他而言,是唯一家鄉,無論是參加社運、這次參選立委,他心裡想到的,沒有別的,都是母親。
陳為廷坦承不堪醜聞
人非聖賢,陳為廷也曾犯過錯,這些「過去」給他很大的心理壓力,但他不想刻意隱瞞,也認為現在是「說出來的時候」,但因為重提往事涉及當事人,因此再次向事件的當事人道歉。
他坦承,大三時曾在大眾運輸工具上觸碰女乘客的胸部,因此進了警局;大四時曾在夜店裡發生不當的肢體觸碰,因此接受學校性平會安排的心理諮商;而在感情上,也曾經讓一些女孩受過傷。陳為廷表示,他認為要參選,就必須讓自己赤裸地供大眾檢視,但他仍希望這次有的選戰能有機會讓他們的理念落實。

看著香港的朋友戰到最後一刻,被捕離開佔領區的影像,我清楚回想起四月十日那個晚上。
後來那場「迎接學生」、「光榮退場」、「出關播種」的晚會,引起許多社運圈內朋友的反感。認為退場決定獨裁、內部矛盾遮掩、訴求並未達成,等等。
當然,主流媒體是不管那麼多的。當天晚上,所有的新聞台直播晚會,都是一片歌頌、讚嘆、與狂歡。
那個晚上的自己,在想些什麼?老實說,無盡的沮喪。
從議場出來,坐在後台等著上台,到後來上台大合唱的時候,都覺得腳下的一切很虛幻、又難以融入。連唱了兩個禮拜、被視作主題曲的島嶼天光,老實說,那時我也根本還不會唱的。在台上,只能尷尬地一直對嘴。
當然,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會覺得,那是一個該退的時機。
我也不認為像後來有些人說的,「訴求完全沒有達成」。如果是這樣,服貿的防線不會到現在還被守住;監督條例可能還在程序委員會裡,被擋到第兩百次;不會有對貨貿的詳細檢視。甚至可能沒有1129。
但當然,在訴求上,沒能讓民間版監督條例迅速通過、沒能退回服貿,沒有能力將議題上升到對自由貿易的總體檢視、或者在江宜樺拋「兩國論」的時候,上升到主權層次,也沒有把握修憲的機會之窗去推動憲改。在過程中,沒有處理好許多跟夥伴的關係、在政院事件中做了很沒擔當的決定、沒能建構好更完善的民主程序。
這些都是事實。
所有這些,都令人無比沮喪。
後來這九個多月,每一天都活在這種自我質疑的情緒中,看到臉書上每一則公開的、甚或隱晦的貼文,都在想說,這是在罵我嗎?
甚至連想說「我這算不算運動傷害阿?」,都覺得羞恥。覺得,幹,比起那些在323、324裡面經歷所有一切的人來說,這算什麼傷害啊?有時候,公開地對一些過往反省(包括現在)也分不清楚......在想說,這到底是真心的,還是某種「表演」?
講到這,也不知道在講什麼。
當然,我也並不是對共同發想那場「光榮退場」的晚會的夥伴,有什麼不滿。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只是,回顧起那幾個晚上,每天都討論、激辯、甚至吵架到最後一刻,剩三十分鐘就要開記者會了,才趕忙寫起新聞稿的日子。
我總是覺得,大概,所有人也都一樣,根本還沒準備好要用怎樣的心情,來面對這樣的「退場」吧。
不過,以上所有這些,沒有要辯解的意思。任何的對錯,還是交給社會、及歷史來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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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覺得,回想起來,好像所有過去參與過的運動,從來也沒有過什麼「勝利」的感覺。
就好像六年前的這個時候,早上起來,發現自由廣場居然被清了。集遊法到現在都還沒有修。
大埔自救會終於爭到原地原屋保留,但為什麼朱阿嬤還是走了?為什麼四戶後來又被拆?為什麼見不到張大哥最後一面呢?
華隆罷工終於在「害怕否定了這次的打折方案,下次就一毛錢都沒有」的恐懼中,得到了成果。可是為什麼法定「最低標」的100%退休金,我們拚了那麼久,最後只能拿回六成?
一個晚上睡一覺起來,收到訊息說蔡衍明剛剛宣布他不買壹傳媒了。下一秒想到的卻是,幹,但《反媒體壟斷法》還沒立啊!後續幾個月,要拿什麼來逼立院立法?為什麼練台生馬上跳出來補刀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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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未來嗎?
這就是從前,所耿耿於懷的未來嗎?
後來,我才明白,所有過往曾經偶爾想像的「勝利時刻的狂喜」,根本並不存在。所有的「勝利」,伴隨的必然都是未竟其功的沮喪。
在高牆面前,從來沒有過真正的贏家。
就好像那個一心想把石頭推上山、卻又一再滾落谷底的人。他很早就預示了:政治,必然是一種令人沮喪的志業。
不過,縱然歷史並不總是直線前進,可幸的是,在人民意志的推動下,他仍然是會前進的。
懷著傷。至少我們也走到這裡了吧。
既然都走到了這裡,我們總是還可以試著,再走一段吧。
後來,我總是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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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明天很早就要起床,去趕籌備選戰的行程。本來好不容易空下來的時間,想要整理一下選戰的計畫。
但看到周永康最後一個離開金鐘的畫面,卻忍不住,想寫下這些。
我沒能多說些什麼。
只能寫下這些,寄予寒夜裡,給香港、也給我所有的夥伴們,以無限的祝福。


*****
陳為廷跟大家報告一個決定。我將以無黨籍的身分,投入2015年,苗栗山線選區的立委補選。

過去這幾天,綜合媒體的報導、及與朋友的討論,大概有以下這些結論。

首先,是媒體炒作的「兵役」問題。這其實根本不是問題。《選罷法》並沒有規定要先當兵才能選。選上後,只要我有學籍,仍然可以緩徵。我目前才碩一,學籍到2018年。若選上補選,做完任期完全不是問題。


這並不是逃避兵役。有些網友幫忙找出家中特別因素可以免役的規定,但我並不考慮。時間到了,該服的兵役我一樣會服。

這對我的學業也不構成問題。辛苦一點而已。反而社會學的論文,本來就在處理政治、社會結構的問題。我將把我的參政經歷,作為我的田野,設法寫出一本無愧於心的論文。

再來,這幾天,也有許多朋友的善意「勸退」。

朋友們的意見,不外乎,選舉是殺紅眼的。我又不是什麼道德完人。沒有必要在這一場就撩下去,耗盡自己的政治光環。應該把握機會出國念書,儲備自己,為二十年後的台灣做準備。

或如果真要選,也該去找個「好選」的都會區選,沒必要打風險那麼高的選戰。

但我總是覺得,「政治光環」、「社會影響力」,本來就不該是我個人的資產。這不過是一連串運動過程中,我所擁有的僥倖。眼下苗栗的艱難、與台灣的改革之勢,正當其時,當用則用。應該盡可能地把這些虛名,轉化成紮實的組織、與運動,讓問題得以被彰顯、讓理念得以實踐,才真正是無愧、且有益於這個社會。

至於「挑個好選的選區」,則從來不曾出現在我的考量範圍內。

我們的初衷,本來就是實踐理念、而非要個位置來鋪排晉升之路。

苗栗是我的家鄉。

家鄉有難,你不能背離你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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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返鄉之路,曲曲折折,走了五年。時代的浪潮,不由分說,將我們擺盪在城市、與故鄉之間。

2006年離鄉北上求學,見識了樂生、三鶯、野草莓等運動後,在高中最後一個學期,我回到故鄉,與一群高中生辦起「苗栗後生讀書會」。在故鄉的小書店裡,我們每個月一次,從教室借來桌椅,辦起苗栗文學、歷史的講座,與學長共同進入大南埔農村訪調,重新認識腳下的土地。

2009年,「鏟田事件」前兩個月,我第一次踏入大埔。在如今不知所蹤的被徵收乎陳大姐的家中,我第一次理解在「發展」大帽下,人民身上的苦難。後來,參與台灣農村陣線的隊伍,走遍苗栗各地受浮濫徵收之苦的農鄉。至今,仍難以忘記,在那些先我們而去的大埔朱阿嬤、張大哥,以及灣寶張大哥的喪禮中,及眼睜睜看著張藥房倒下的時刻,胸中鬱悶、陣痛的感覺。

2012年那個暑假,期末考完那天,看到報導。騎著摩托車到頭份華隆罷工的廠區,認識朦朧幼時聽媽媽隱約提起過的,這座她曾經投注七年青春的工廠,及她的同事。在那個罷工帳棚下、那個徒步百里走上台北的酷暑中,我和一群來自各地的學運社團夥伴,共同體認到工人爭取一點微薄生存權利的艱難。

後來,北上投入反媒體壟斷運動。

直到2013年暑假,在張藥房倒下後的瓦礫堆中,來自各地的夥伴、及苗栗的朋友,共同組成「捍衛苗栗青年聯盟」,除了投入後續的大埔抗爭,過去一年,這群夥伴以竹南咖啡為基地,籌辦小農市集、主持地方廣播、出版刊物、也持續投入華隆自救會的抗爭。

再來是風風雨雨的三一八。

然後,我們來到這裡。

劉政鴻行將卸任,國民黨仍舊拿下苗栗的政權。

眼下的苗栗,在劉政鴻的摧殘下,其財政狀況已被列為全國倒數第一、「瀕臨腦死」的地步。

大埔案仍未解決。新任縣長徐耀昌在當選的第一刻,公然表態,劉政鴻任內規劃的許多爭議開發案,仍將全力執行。土地徵收條例更遲遲未修。

華隆案已取得階段性成果。(當然,我必須慚愧地說,從三月過後,我就暫離苗栗,投入島國前進的組織運動。這最後一段路程,我並沒能陪著工人走完。)但《勞基法》一天不修,仍有更多退休勞工曝於風險。

除了法令的亟待修改,更迫切、進一步的問題,是我們該如何走出泥濘,為苗栗找出活路,讓年輕人能夠回鄉、讓鄉人得以安居樂業?

我不敢說自已「深耕」苗栗,但至少,過去這些年,我們的確不曾懈怠地、正視著這些苦難和問題。

選舉過後,有些人一再重複「苗栗人沒救」的論調,我也並不能同意。

過去這些年,每一次的運動,我們總能夠找到更多的夥伴,加入改革的行列。在運動過後,我們確也看見更多細微的改變。

我一直相信,苗栗人不是看不見問題。苗栗人只是缺一個足以信任的選擇。

這場選戰的意義所在,正在於號召更多的苗栗年輕世代,一起積極承擔、謙卑地傾聽故鄉的聲音,進一步提出解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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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些,就是我參選的理由。

目前,我已與捍衛苗栗青年聯盟、和島國前進的夥伴,組成初步的競選團隊。未來兩週,在正式登記之我們將進一步詳細說明我們的競選主軸、和詳細政見,同時,這次選戰的關鍵,我們將大量召募苗栗在地、或旅外的年輕人,共同投入選戰。召募方式,也將在近期推出。

補選的任期不長,我們希望能夠集中焦點在修正幾項從苗栗這些運動中提出的關鍵法案,同時,面對馬英九最後一年半的任期,我們也將延續三一八運動的訴求,推動退回服貿、中止貨貿談判,依據民間版原則訂定《兩岸協議監督條例》,並進一步延伸落實《公投法》、《選罷法》的修正,及國會、和憲法改革。

當然,我並不相信,光靠一席立委,就能促成這些目標的達成。體制內的改革,仍需要體制外運動的相輔相成。

但至少,進入立院,我們就多了一項運動過程中的槓桿,取得更多運動的籌碼。更重要的,在選戰的過程中,本身也就是一次運動力量的匯集。

未來一年,是改革的關鍵時刻。千萬不能讓這些重要議題,淹沒在總統大選的口水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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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裡,想到在華隆罷工的一個集結廠區門口、阻擋資方出貨的下午。聽到警方在舉牌警告時,念到我的名字。

激情呼喊口號的同時,我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勾著身旁阿姨的手,我想起我的媽媽。我想起,我這一輩子,並沒有機會為我的母親做過什麼。但那一刻,和她的同事們坐在一起。我覺得我總算好像也為她,做了些什麼了。

對我來說,故鄉如同母親。

抱著這樣的心情,誠摯地邀請所有的苗栗鄉人、所有在外漂流的苗栗遊子,這一次,我們一起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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